寒冬走临涣（散文）/ 郭学东

郭学东 · 发表于 2017-10-24 05:38:42

                                                      寒冬走临涣

   淮北老侉，天天早起下茶馆，是临涣镇上独特的风俗。因为它打破了南茶北酒的风俗界限，使我早就产生了探索的愿望。没想到却在淮北平原地冻天寒的时刻，匆匆来到这里。
   其实，寒冬季节最能体现淮北平原的特色。清晨的大地特别坚硬，我的脚步也是那么清脆响亮，不时引来阵阵狗叫。卖早点的棚子里面很红火，向外冒着一团团的热气。过往的行人，衣帽穿戴非常惹眼。凡是能御寒的大概都用上了。从上个世纪流行的呢子大衣、军用大衣、皮夹克、便装棉袄外罩中山装，直至时尚的羽绒服。帽子也是五花八门：最流行的圆顶带沿帽、绒线织老头帽，还有三块瓦的军用棉帽。有的帽子上又裹着长长的围巾。乡村赶集的妇女，也有仍用白手巾包在头上。唯有镇上的那些中年人，穿着保持形体的时装，露出精心梳理的发形，站在文昌庙前的影墙前，手插裤兜，踮着两脚，等待着晒太阳的温暖。
   镇上逢集还没上人，并不算拥挤。在寒潮的浸袭下，凡有水的地方，都结成十花九裂薄冰。店铺门面敞开了，生意清冷。放眼望去，那头顶上一道道过街广告横幅，在灰色的寒冬里，红得格外跃眼，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最先有人气的是街头的菜市。成片的牛羊肉、整猪头，鲜活的鲲子、大鲤鱼，一齐上市，比青菜摊要抢眼。叫卖豆腐的电动车也驰向街心。两只柳条编的大罗筐，占踞了街拐的好摊位，随着一股热气，浓浓香味扑鼻而来。原来卖的是卤驴肉。天上龙肉，地上驴肉，真诱人呐！餐馆里，上来就是好大一碗羊肉汤，飘浮着大块大块的带肥油的肉块，汤很白且略微泛青，懂行的人一看就知是原叶原味，没有添加剂。只是我受不了“一碗羊肉汤，半碗辣椒油”，吃得有点斯文了。酱园店里的包瓜，是镇上的特产。用整个的瓜切开口子，装进八宝菜淹制的，咸中带甜，味道浓厚。一个就有二斤重。
   南阁街上那一家家茶馆，才是我要去的目标。虽是寒冬，按镇上传统习俗，还是早早开了门。历史上的临涣茶馆，与南方一样，都是说理评事的地方。民间凡遇房产、地界、婚丧、经济等纠纷，双方争吵或打斗之后，总要说一句：“到茶馆评理去！”许多人常常是昂首盛怒而来，低头含笑而去。今天早已看不见这种场面了。走进南阁茶馆，再转到“江淮茶馆”，那门口茶炉上热气腾腾，茶室内烟雾弥漫。茶客们穿戴雍肿衣帽，手握铜头烟枪，抽着自家晒的毛烟，散发着淡淡的辣味。他们捧着杯子，聚精会神地边打牌。也有的茶馆门口，老人挂好自已的鸟笼，要壶茶来，与茶友们等着晒太阳。
   茶馆老板总爱指着墙上挂着的照片向外地人炫跃；说这是什么人来过的，这是老外在这品茶……喝了这壶茶，饭后消食化淤，闲来清心提神。茶叶用的是六安“捧捧茶”，汤色红艳，水是采自地下泉眼。早先那浍河流到这，两岸的流水方向是对着流，回笼旋窝的河床下有泉眼，后来河床升高，泉眼没了。现在古城下还有一眼龙须泉，常年供给茶馆。
   经他这番介绍，如果你再饮用这地方的日常用水，一切全部释然。原来临涣的西北，已经接近河南的盐碱地带。土壤中含碱大，地表水是人们习惯讲的“硬水”，而浍水与包水相汇的临涣，保留的地下泉，则属于地表下的深水。因为它不含碱，是更适合饮用的“软水”。早在明代初期，这时南北商旅往来频繁，大约是浙江福建一带的商人，开始利用泉水泡茶，在镇上传入南方的饮茶习俗，迄今六百多年了。与南方人品饮茶茗相比，这里是用“棒棒茶”来品饮泉水。黄泛几百年，竟然也没完全覆盖掉地下的甘泉，感谢大自然对淮北人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