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颂第四章副班长（4）

孙金来 · 发表于 2019-12-24 12:34:27

本帖最后由孙金来于 2019-12-24 12:58 编辑

第四章副班长（4）

      星期天，我和班长，副班长还有山东王去镇子买一些班里需要的物品。
      吃过早饭就出发了，是个难得的晴朗天气。在四川，如果哪一天出来了太阳，那种畅快的心情，有如笼中的鸟儿见到了天空。

      山谷中沟凹里的民宅炊烟缭绕，阳光照耀下的竹丛格外清秀，山中小路上有放牛娃坐在水牛背上，那妙趣的景致如诗如画。

      副班长吴翔的身上，一直都不缺少活力，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你和他走在一起，要有和大毛猴子在一起的思想准备。说实话，我真有些不喜欢和他一起出去，他常会弄出些尴尬局面让你在旁边难以应付。

      那天的路上他的话很多，班长一直不理他。班长最近的情绪有点低沉，我知道是和副连长的矛盾有关。副连长在连里威信不高，都反感他盛气凌人和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工作态度，我也反感他空洞无味口号连篇的讲话。吴翔为了让班长开心，先是开导他说：“班长，我看你心眼象个针鼻似的，你那个......能那，理他干啥呢？不就是个提干吗？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不提干又能能那呢？到哪不能那。”

      班长笑了笑，还是不说话。吴翔又接着说：“你不是还没有老婆吗，俺给你介绍一个好不好？那妞儿可好看了。”

      山东王推了他一下说：“你是怕班长不受处分啊！你找事！”

      我也捣了他一拳说：“服役期内不允许谈恋爱，你不知道是吧？”

      “知道，可我要有这样的好妞儿，开除了我也值，开除了我，我就领着妞儿回家。”吴翔摇着头，象扭大秧歌似地说着。

      我打住他的话说：“有这样的好妞儿你自己怎么不留着，还给班长介绍干什么？”

      他摊开两只手做出无奈的样子说：“俺那个......俺配不上她。”

      又走了一程，在小路边，有几间房子象是起过火，黑色的烟痕还留在土墙上，有几个人正忙着修缮房屋，一个17、8岁的姑娘看见我们走过来，显得很不自然，她身旁有个中年妇女推了她一把，像的鼓励她似的，她忸怩着朝我们走过来几步，轻轻打了声招呼。我们都奇怪的楞住了，我注意查看我们中的三个人，一眼就清楚的看到吴翔的表情与众不同。我心想：“好吗，吴翔，真有你的，刚才说的就是这个妞儿吧？”

      姑娘有1米6的个头，体形均称，瓜子脸，因害羞而绯红，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透着山里人特有的明净和淳朴。她紧闭着嘴站在那里，眼睛看着吴翔，象是有话要说。

      那姑娘真的漂亮，我不知道怎样形容，我在想，这么美貌的女子竟然出在如此深幽的大山谷里，恰如一朵出水芙蓉，怪不得吴翔连开除都感觉值得。我们都塄在那里，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后来，随着姑娘的眼神又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我们立刻把吴翔甩在原地，三个人一起先走开了。

      吴翔急忙和那姑娘说：“你家里有事，去忙吧，我要到镇子去买点东西，我走了，啊。”说着快步赶上我们。我回头看时，姑娘还站在那里，抬起的手定格在再见的动作上。

      我看到这个场面的时侯，猛然间，有一种替那姑娘委屈的感觉。他们也都看到了，都不说话。当吴翔赶上来的时侯，山东王停下脚步对吴翔说：“你为什么不和那大曼多说几句话再走，那大曼走过来见你容易吗？你这个伪君子！”

      班长沉着脸，也不说话，狠狠的在吴翔的胸脯上捣了一拳。吴翔被打了一个趔趄，沮丧的低着头。

      往前走了几分钟，班长又突然停下问吴翔：“你说的就是她吧？怎么回事？你小子还真有本事，真的搞上老婆了？”

      “没有，我没，没那个意思，我没想......是她好像，有那个......能那，我也不知道怎么那个......能那。”吴翔语无伦次地说着：“刚才说要给你介绍的就是她，不是真的，是想逗你开心。”

   “谁开心？”班长咚地一拳又打在他的肩上，“是你开心！你找的老婆还可以转让，啊！”说着又抡起拳头，吴翔立刻求饶：“别打了，我是开玩笑。我没和她搞对象，真的，等我单独和你说。”

      班长生气地说：“懒得理你！”

      班长不再问，自己往前走。我和山东王也不理他，谁知道他演的是哪一出，谁都不理他，一路无语。

      吴翔这个人，不是哪都不好，他一半嘴，一半活。话多，有时让人琢磨不透，可是关键的时侯他是个能冲得上去的料，这点班里人都服他。可今天这出戏却不怎么样，看那女孩的表情，已经与梁祝差不多远了。我心里在嘀咕，这个吴翔，离部队这么远的一个村姑他也能勾搭上。我的副班长，你真让人不可小瞧。

      那天我在黄牛镇一家竹编社看到一个小竹箱，精致得无可挑剔，我拿在手上就不舍得放回去了。问价两毛钱，我楞了一下，回过神来高兴得有点按捺不住。我怕听错了，可人家明明伸出的就是两个手指头，再问，还是两毛。我忙不迭的从兜里掏钱，生怕人家反悔。我把两毛钱给了人家，人家又找给我五分，我不敢接。那个人笑着说：“解放军塞，你这个人好诚实吆，要你两毛你就给两毛，也不还个价，一毛五就卖了。”

      我都有些被感动了，山里人真够朴实的。以后才知道当地人买卖都讲究讨价还价，而我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可以讨价还价卖东西的。

      回来的路上，吴翔又恢复了常态，一路秧歌一路戏。只是到了那处修缮房屋的路段，他象避猫鼠似的躲在我们身后悄悄遛走了。

      突然，一条大花蛇从草丛中窜到小路上，吴翔拣起一块石头去打，我拦住他说：“你又疯了，它也没招惹你，你打它干什么？”

      “多肥的一条蛇，我要吃蛇肉。”他一边说一边又去拣石头。

      我拽住他，挡在他面前说：“你怎这么馋，这里老乡都不轻易打蛇，你不知道吗？人家会反感的。”

      我阻止他的过程中，蛇已经跑没有影了。吴翔惋惜地说：“多大的一条蛇呀，你说你能那呢。晚上有这一碗蛇肉，美不美死了。”

      那个年代，生活还很艰苦，部队火食费每人每天3角7分钱。能吃蛇的，吃上一次蛇肉确实难得。有这样的一次享受，也并不为过。镇上饭馆也卖蛇，四川人吃蛇习以为常。可我就是不想让他打那条蛇，看不惯他想一出是一出。

      吴翔没吃到那条蛇耿耿于怀，和我说：“多好的一次机会，到嘴的美味被你放跑了。”

      我说：“如果你把那条蛇弄回班里，许海叔看不上你，全班的人也都会看不上你。”

      说过后他再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