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藏五十年》——第159篇：一句老古话——人皆吾师

益西索朗 · 发表于 2019-8-20 20:25:01

本帖最后由益西索朗于 2019-8-20 20:33 编辑

                                                               《我在西藏五十年》——第159篇：一句老古话——人皆吾师

   计财科的工作正常运转起来了。一次我去局计财处开会，散会后，李祥智处长让我留了下来。处长说：“我听说，你这一阵子在地热队干得不错嘛。”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开始那两个月，我就像是开着大卡车在走川藏公路，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地在忙活。现在总算是走过了悬崖，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处长说：“今天我也想给你介绍一点点我自己的经验。我觉得，一个合格的地质大队计财科长，除了要会算帐、记好帐这些基本功之外，更要记住那一句老古话：‘好钢用在刀刃上，钱要花在裉节儿上。’这就要熟悉地质勘探工作的全过程。你今后要多下基层，多动脑筋。要学会将钻探机、山地班组和野外地质分队的工作流程，都看成那是地质勘探费——也就是一张张的人民币——像河水一样在流动，要仔细琢磨，如何用好每一分钱。”
   回到队里，我又仔细想了好久，然后就按照处长的意思，继续让主管会计小刘留守基地（野外地质队的大队部，就叫做‘基地’），由他与出纳、材料会计、报账会计几个人，负责基地的日常财务工作，我领着另外几个人都到羊八井工地去——现场办公，现场学习。这样一来，我的“老师”，一下子就有了三位数。
   在来羊八井之前，我见过的最大钻探机，就是1961年跟着老红军唐主任去土门煤矿时，接触到的300米岩心钻探机，可是地热队使用的钻探机，是原苏联的波乌40型1200米钻探机，后来又有了钻进深度3000米的大庆1号。而且地热钻探采用的钻井工艺与岩心钻探不一样，我就每天去井队跟班。
   那时候，地质部勘探技术研究所的几位工程师，在队上蹲点指导工作，我就“瞄准”了周韶光工程师（带队的汪工实在是忙，我不敢去打扰他），拜他作老师。那一天，我跟着周工去井场，恰好钻工刚刚新接上一根钻杆。钻进了不到两米的样子，跟班地质员作完岩屑录井（不取岩心，只是靠着岩屑记录井下岩石的变化情况），对司钻说：“李师傅，可以终孔了。”站在一旁正同周工说话的那位机长听到之后，快步去到地质员跟前，一把将他拉下钻机平台，到下面去了。再看那位司钻，依旧是我行我素，握住刹把继续钻进，直到一根钻杆全部钻没了，他才松开刹把，组织人们提钻。
   这样的一个小小片段，让我觉得很奇怪。跟班地质员说可以终孔了，机长却将他拉走了，而司钻也可以不听地质员的话，自作主张继续钻进。在离开机场往回走的路上，我将自己的疑问向周工请教。他无奈地笑笑说：“跟班地质员说可以终孔了，是说已经达到了地质要求，再继续往下钻进就是浪费。而机长不让终孔，是刚刚才接上的一根钻杆，钻进又很顺利，只要刹把稍微加点压，一根10米长的钻杆，用不了几分钟就下去了。用钻工们的话来说：‘钻头入地，’奖金上来。可是只钻了两米，地质员就让提钻，哪个人想得通？”周工的话到此打住了，可是给我上了一堂好课。
   钻井时遇到了单一、好钻的地层，该终孔时不愿意终孔，毫无效益地继续往下钻进，其结果就是浪费了宝贵的油、材料和时间；但是钻进时，若是遇到了复杂地层，遇上了井喷或者是井漏，往往又是尚未达到地质设计要求，钻井队就要求终孔。地勘费浪费更厉害。
   可是过去，就一直是按照钻探进尺来计算奖金。有的井队，遇上了“好地层”，用钻工的行话来说，顺风顺水就抱到了一个金娃娃；而当遇到了复杂地层，用钻工的话来说：“使出了吃奶的劲”，别说拿超产奖金，还要欠下油、材料超标的“账”。这种奖励办法，严重挫伤了钻井工人的积极性。
   那些日子，我在好老师周工的指导下，老老实实地从零学起，基本熟悉了地热钻井的工艺流程。对地质、化验测试、物探测井也有了必要的了解。在积累和仔细分析那些资料的基础上，终于摸索制定出了一套适合于羊八井地热田各种地层的单井核算办法，每打好了一口井，由地质、钻探、安全、计财部门共同进行验收，计财科负责将应发的超产奖金送到机场。大队领导和钻井队都满意这种单井核算制度。反之，若是因为井队自身的原因，没有完成钻探任务，就要按照一定比例扣发有关人员的工资。
   我接着又用这种土办法，将情况摸清楚，先后制定了修配车间、汽车队、化验室等部门的奖惩标准（讨论稿），试用一段时间再修正。大队的财务管理工作，总算是正常地运转起来了。
   接下来，就是解决大队存在的另一个老大难问题——大量超支的交通费。因为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偌大一个拉萨市，还没有一辆公共汽车。而地热队驻地在堆龙德青县的羊达村，距离拉萨市区15公里。上班的日子，大队就专门安排了三辆小车，作为办公用车。每到星期天，队部还要专门派几辆大卡车送职工去拉萨市内，办一些个人私事。所以，每天一上班，不少人就往车队跑，一眨眼的功夫，三辆小车就全都被人要走了。后到的人，因为没有车，无法去拉萨办事，如果事情急，那就只好又派一辆大卡车去拉萨。大队的用车费用一路飙升，工作也受到了的影响。
   我发现了这个问题，就建议大队，专门开了一次各科室与分队负责人参加的会议，根据各单位需要外出办事的实际情况，经过民主评议，核定出每月用车次数，然后由计财科发给乘车票。每月的车票节约了，月末就可以凭车票，到计财科兑现节约奖金；但是车票如果用超了，就要由本单位自己出钱雇车；若因为没有车而耽误了工作，则要追究单位领导的责任。
   这样一来，过去那种争先恐后抢着要车的人没有了。过去是三辆小车不够用，如今却是三辆小车用不了。谁要用车之前，都会想方设法，找也要去拉萨办事情的人一起走，就像现如今的“拼车”。
   汽车驾驶员，则按各自收到的乘车票，由计财科计算他应领的油、材料，节约有奖，当场兑现；超支受罚，从本人工资里面扣除。一个月下来，很多单位领到了节约奖，小车使用费用节约了不少。
   对于出野外的大小车辆，则按照工作需要，核定行驶里程，再根据道路通行难易程度，分别计算公里数，发给相应的油、材料票，驾驶员凭票去后勤科自己买油、买材料。费用超支了，就按比例由自己负担；节约了就到计财科按规定兑现奖金。后来这个办法，又推广到了汽车队、修配车间和化验室。
这就是那年月，我所能理解、并能够实施的经济管理办法。办法虽然简单，但是也节约了国家拨给的地质勘探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