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颂第一章初到川北（2）

孙金来 · 发表于 2018-8-7 08:17:30

本帖最后由孙金来于 2018-8-20 18:47 编辑

竹颂第一章初到川北（2）（原创）孙金来

   部队驻扎的这道大山谷，是川北焦泰乡所在地。我们的营地在山谷上半部的一片坡地上。部队营房前边的不远处有一片挺大的石棚翘在陡坡上，石棚边长着几棵芭蕉树，叶子像阳伞一样遮在石棚的上方，恰如一片观景台。我曾在白天忙里偷闲的来过，因为四川的气温太高，只是略略的扫视了一下，已经深知这片山谷的隽秀了。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晨曦还在朦胧中我就悄悄地起来了，我不想打扰别人，我要趁早晨的清凉去细致的感受一下这片幽谷的静美。我一个人在石棚上坐下，想到隐居山谷里的居士，这满幽谷的景致我就要一个人独享了。

   身后升起的朝阳已经触摸到我的脊背，披着华丽的彩云，从山巒的霞光中步向高高的斜崖，慢慢庄严地如踏在通往苍穹的天梯之上，把崖壁映得像红翡翠那样的高贵、明晶。

   簇拥朝阳的薄雾慢慢退去，退到我的前边。瞭望山谷四周，山影沟壑在晨光里迷蒙；云烟白雾在深谷中浮动。绿竹芭蕉；山间小溪；怪石古木都透着太古的气息。我静静地将身心融入这史前般寂静的山谷，好像看到地球生命初始的状态。山石云雾，日月清空一切都在静态中交融着独有的灵性。

   而我此时却像个不懂得宇宙礼仪的孩子，固执的坐在石棚上，透过芭蕉叶子的裂隙，目迎朝阳洒下金色的光。

   我听到了几声鸟雀的啼鸣，瞬刻间，崖边的红日投下数条霞光。我转过头来，利剑般的光柱檫着我的左额直刺在山坡草地上，剑锋下，草地呈现出几片嫩绿明亮的光环。

   我在想，太阳神是在隆重举行着每一天的普照仪式吗？山谷里的早晨从雾幕轻轻拉开，就已经有序的铺展开来。我不敢有丝毫的扰动，静静地接受着洗礼。

   紧接着，画面开始明朗了。远处，山窝里分布的茅草屋，干打垒泥墙在朝阳下变成耀眼的明黄色，突出的明黄色块呈规则的方形，却无序的分散着。隐约可见丝丝炊烟缭绕在屋顶上，与白雾混合与天空相连。

   “哦——嚎——”一声吆喝声从远处传来，尾音带着音符，悠扬宛转，久久的回荡在山谷里。看不到人在哪里，甚至不知道发出声音的方位。声音消失后山谷又恢复以往的平静，吆喝声却奇怪的留在耳窝里，余音缭绕。

   茅草屋寥寥无几，还有这吆喝声都只不过是这片山谷风景里的点缀，但是，它证实了这里有人迹的存在，有人迹定会有更多的元素，可在远处看到的只是简略的写意，也像是心不在焉的着墨。然而，这正是这道风景不可或缺的重要内涵，若没有这轻描淡写的勾勒，我想这整个幽谷就真的划归远古遗迹了。

   我正矜持地接受着洗礼，身边白雾却不知不觉的变淡了。山谷里的风好似仙姑轻柔摆动了手里的团扇，似有似无。空气像是用水洗过后又加进几滴香乳，轻轻地搅动了，丝丝乳色的雾气在晨光中缭绕，眼前湿漉漉的。

   太阳已经庄重地升上了峰顶，山下的雾像第二道幕幔慢慢拉开了。谷底下的梓潼江闪着银色的波纹，黑色山影与白色江面形成反差明显的浓淡墨色，薄雾银江混为一体。轻舟白帆轻盈地在迷雾中漂浮，时隐时现，偶尔有从雾里露出半个帆头的，美妙极了！江岸的山峰也被云雾撕扯得零零碎碎，被斩断的峰顶悲壮惨烈的仰望苍天。而云雾好像始终都是轻盈的，看不到丝毫的凶煞，慢慢退去重新还了大山的青绿。再看那断崖雾色、峭壁水影都还是那么的祥和。骤然感觉这片风景画作更是淡抹轻染，焦墨浅绛。

   极目远望，天际间反而明净了许多，梓潼江蜿蜒曲折像一条长蛇，镶嵌在一览众山小的缝隙里，向着视野的尽头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我敬慕的坐在石台上，望涩了惊奇的双眸，第一次感受到造物主万能的智慧，领略了她马良般神笔的登峰造极。

   “叽叽！叽叽！”是我身边的草虫鼓动翅膀的低鸣，虽然有几声沙哑，可也清扬入耳。我把目光拉回石棚下边，野花布满了整片山坡。因刚来时朝阳还在谷底，光线被石棚遮挡了，如此多的花草却视而不见。我知道这幅画作已经完整的收尾了，太阳神的普照礼仪也应该结束了吧？

   多好看呀！我又专心的欣赏起眼前的花儿了，花蕊都清晰可见。可我知道，这些精笔细描的花草并不是这道风景的主体，这是自然界巧夺天工的画作，近景采用了最丰富；最细致的笔触，衬托的却是最精彩的朦胧意境。然而，这实实在在不是一幅画，不在睡梦里，也不在传说中，是在我刚刚踏上人生旅途的年岁时看到的，并且永远的留在了我心灵的深处，以致后来再看什么风景都淡然失色了。

   太阳升高了，四川的五月就热浪袭人，这是这道风景中最糟糕的过错，什么都不会绝对完美。可炎热也绝对不影响这道风景的真谛。

   我要回去了。远处传来部队开山铺路敲击岩石的声响，这声音是不是已经打碎了幽谷的宁静呢？部队开进来，公路绕在山梁上，敲石声细微清脆随着清风传来，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公路预示着人迹将渐渐地成为这道风景的主体，为了那里山民的富足，敲平一条山路是值得的，只是不要欺凌了这片云霞，不要污浊了这方清雾，还有这林中的鸟雀，草丛里的虫蛙。轻轻地别太惊扰了它们，要知道这都是靠近太古的遗留，弥足珍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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