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专栏 / 老蚌埠的浴业风情 / 郭学东

郭学东 · 发表于 2018-4-24 07:34:24

                        老蚌埠的浴业风情

   1912年蚌埠最早的浴池“卫生园” ，在二马路铁道口东段南侧开业，世代居住在蚌埠这块土地上人，开始在共公浴池洗澡。1914年开设的“沂清池“（1935年更名”玉清池”），座落在中平街，业主兼营盐粮行、油号。浴池资本较丰，楼下楼下均设浴池，共计三百多人座位，厕所装上抽水马桶，当时全市独一无二。为适应社会需要，锐意改进，附设女子浴池。随着商业发达，全埠浴池业兴起。中山街中段的天然池、中正街的（即现在的青年街）怡园、中山街北头的大观园、二马路铁路东的雨花春（后改名高陛园）、伯飞路（今延安路）的温泉等多家浴池相续开业。1926年仅有10万人的蚌埠，已有13家浴池，座席达到二千多个。自此，人们到公共浴池洗澡尉然成风。
   1937年4月24日《皖北时报》的一篇报导，曾这样描述蚌埠浴业面貌：“蚌埠浴池布置之堂皇，装潢之精美，池水之清洁，洋盆之精良，茶役之殷勤，手巾之漂亮，管理之周到，虽通都大邑且无是过。每一浴堂之设立，资本竞需二三万元。” 浴业风情，也折射出当时蚌埠的社会风气。
老蚌埠浴池服务周到殷勤的风气，一直沿续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由于文革开始，这套服务程序被当成“封资修”的东西遭到批判，在提倡“自我服务”的口号下，使过去的浴池服务的行业作风，一扫而尽。即使在今天的扬州，象老蚌埠那样服务的浴池也几乎不存在了。它只能作为一个时代的社会习俗，封存在社会档案里，残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浴业尽显维扬风情

   老蚌埠的浴业习俗，源于苏北扬州。各家浴池内设大汤池，附有搓背、修脚、理发、称小三行。浴池业主、监堂、茶役之间对话，也用扬州方言的行话。一般浴客难解其意。浴室渗透着商业气息，浴室内外小商贩设点叫卖，浴客席座披巾洽谈贸易，形成了皖北商埠蚌埠特有的浴风。
   浴池的陈设，一般在大门口内设柜台，为监堂处。内分汤池和座席两大部。汤池内温烫水隔开，座席分普通座与雅座。但因各家浴池接待浴客不同，陈设与装饰风格亦有区别。大观园常为达官显贵光临，陈设风格古色古香。其中的芝兰室雅座置福禄寿三星磁像，两边挂木质书法条匾，房间宽敞，并配抽水马桶。大丰园、乐泉池为一般劳工及平民光顾，仅备汤池和椅座而已。
   一般浴室待客，都有一套近乎程序化的规矩。浴客进门，茶役呼看座，引导入座席，以示欢迎之礼。尔后，茶役凭浴客的牌子到监堂柜台上领取茶壶泡茶送上。浴客脱下外衣和鞋帽子，由茶役挑在挂壁的勾上。浴客穿木拖板自拿下池毛巾，经客房门口下池时，茶役帮助披大毛巾。在池内洗澡时，有师傅为浴客搓背。上池出门，再由茶役为浴客披大毛巾。入座席，茶役送热毛巾两条，一条由浴客自擦面部及前身，另一条由茶役帮助擦后背。走廊内，修脚师傅用扬州话拖长尾音喊着“来修-------”  随时可应浴客要求到座席前为浴客修脚。对躺卧时间较长者，茶役送热毛巾醒困，表示催客。浴客出门，茶役送行说“慢走，下次再来”。
   最能体现浴业风气的，莫过于浴客在汤池洗澡时的搓背情形。此项服务名为搓背，实则包括了搓、捏、捶、点、推、按六项。是以热毛巾搓下灰刹痒，以手指捏经络解除疲劳，攥虚拳捶肌肉震动全身脉络，以手指尖敲关节穴位调理关节，顺经络、骨骼和韧带推为按摩，再辅以空心掌拍击松驰全身肉，使浴客有轻松爽快的舒适感。如遇浴客下池晕堂，可以按穴止晕。搓背各项服务，其中以捏、推、点、为健身之功。而空心掌拍击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响声，回荡于汤池和座席客房之间，兼有搓背师傅招揽浴客之间图。若搓背师傅敷衍浴客，拍击响声仅为虚招，并无健身功效。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师傅有时也对外服务。浴池附近的居民，有的遇到关节脱臼，就近来浴池请他们调理。高陛园浴池附近曾有位老太太，因大笑而使下颌骨脱位，顿时拉长了脸。家人急忙来找浴池，经师傅扣准关节，轻轻托了上去，恢复正常，分文不取。并告诫她脸部肌肉松弛了，今后大笑要注意。老太太微笑点头感谢而去。

                                          等级分明的浴池业

蚌埠商埠，各色人等，因其社会地位、职业、民族等不同。所去的澡堂子自然也有所选择，并在社会上约定俗成。各家澡堂风气也有不同之处。
今经一路和大马路之间的乐泉浴池，位于盐粮行集中，接待浴客多是行伙和外地来蚌埠的客商。他们常借洗澡之机，互相询问粮价涨落行情。有些粮行与客商洽谈交易中有碰到僵持局面，老板常以邀请客商去洗澡缓和气氛，而在浴室洗澡的客房继续洽，往往也有获得成交的可能。因此，乐泉浴池虽设备简陋，但经营状况仍不为差。
龙园浴池地处在市中心繁华华盛街，这里的富商大户多在此洗澡，市民中有人评说“此龙园中有钱龙也”。至于高升园浴池，待客以茶役呼看座声音嘹亮而闻名，浴客也多是商行店铺老板和富人。座席间内，这些浴客常与茶役短叙，诸如某菜馆子好，某妓女漂亮，夜资多少乃至互相斗嘴，以博一笑，成为30年代的一种摩登风气。    安徽督军府及各县驻蚌埠镇守署、统领衙门，以及唐公馆中的达官贵人，军阀余孽之流，常出入大观园浴池，包下芝兰室雅座。30年代初，曾有一位苏北商人领扬州唱戏演员光顾，被人当众羞辱，还把演员打出浴池。为此，蚌的苏北籍赵赢洲等人接过一家浴池，更名“蚌埠浴池”。自此，苏北在蚌埠谋生的下层老乡多来此洗澡。
沦陷时期的蚌埠，在全市浴池中陈设优雅的大观园浴池，毁于日军的炮火之中。后来，日伪安徽省政府财政厅唐少侯出资在伯飞路（国治街南段）新建一座华丽的升平园（后改为高升园）浴池，内设雅座、盆池、小包间等设施，其条件超过全市任何一家浴池。每逢达官贵人携家小来洗澡，门前还设卫兵岗哨，行人经此，都侧目以视。
蚌埠下层市民因怡春园定价低廉，多在此洗澡。大丰园位于太平街中段，接近回民居住区，同时也为凤阳刘府带乡民进城必经之路，浴客多是乡农民和附近回民。人们称这里是平民浴室。
蚌埠车站工人，以及过往蚌埠市搭车的旅客，就近在附近的日升园洗澡。而经一路西游艺埸的大德园浴池，主要接待淮河港口的码头工人及一般劳工。
各家浴字的门内外，一般都有小商贩摊点，或在室内提篮叫卖。主要品种有青萝卜、花生、香烟、麻酥等零食。茶役也可应浴客所求，向菜馆要酒菜送来，并为传呼客人，以洗澡叙话。因而，在市区中心的几家浴池，类似于社交埸所。

                                          浴池征联做广告

二十世纪年代中期，在蚌埠十二万多人口的城区内，竟有大小十几家浴室。它们为扩大营业，争夺浴客而不择手段，竞争十分激烈。其中的天然池，是蚌埠开业较早的浴池，但规模较小。浴池经理汪若波为安庆人，善交际，肯钻营，为拉拢生意便设下一计，以池名人名人贯串吟成一句上联曰：“天然池池水汪汪若波涛万倾”。
他假托下联不能对，于1935年12月在蚌埠各报登载，《天然池征联启事》，限一个月之内征对下联，如有能对工者将邀当地文化名流宴评。评出最优者酬该池优待券三十张，优者酬二十张，次优者酬十张，各奖并赠最新出品的玻璃茶具一套，同时用军乐队恭送，以表敬意而增光荣。
启事一出，以其新奇而引起市发广泛注意，一时间，应对者十分踊跃，只二十天就收到下联六百余份。经评判，选中十份于1936年3月4日在《皖北时报》上揭晓。此十份下联是：
   律师会会员穆穆守志愿一生
   地中海海风冷泠于秋月三更
   筱沧浪浪流汲汲长孺子一歌
   乌拉岭岭风忽忽必烈震两洲
   蚌埠市市人穆穆如伯仲一家
   总商会会章项项允诚实无欺
   华丰里里风穆穆道美德四邻
   日报社社名赫赫胥黎氏全书
   筱泠涧涧沟段段如云雾千层
   地中海海风徐徐启宇宙大观
   下联刊出后，不料竟引出轩然大波。先后十几人投书该报，展开笔战。自3月6日起，该报天天登出读者的评论和辩论文章，有对中选联提出异议的，有对评判人反诘质问的，还有申辩已优而人劣的等等，吵吵嚷嚷好不热闹，最后竟发展到攻出漫骂，污辱人格之词也掷于笔端。笔战进行了半个月还无半点罢休之意，以致报社不得不加编按宣布应即休战，今后不再发此事稿。
   此事热闹了三个月之久，看似不了了之，实则幕后者目的全部达到，天然池因此声名大起，浴客如云，报纸销路大增，订户猛添。事后，有笔名为“三不知”者著文，才将个中真情全部道出。其文曰：“为天然池对联笔战，是中了贾人之计也。”
   2018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