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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我的画家梦/郭孝宇(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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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17 16:37: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生活圈制作
                                   我的画家梦
                            文/郭孝宇(台湾)


    从小我是在眷村长大的,虽然有着先天疾病而导致双目成重度弱视,几尽全盲,但还是有个快乐的童年。小时候,我住的眷村十分偏僻。当时家里有一个大院子,养了鸡、鸭和小狗,牠们成了我童年的玩伴。印象中,一开始我家是没有围墙的,一天有很多阿兵哥,搬来了一大堆竹篱笆,从那时候开始,我家就有了围墙。
    我家旁边有一条小河,别人从小在河边看着鱼儿游来游去,而我却是从小站在河里摸鱼长大。尤其大雨过后,双脚踏在澎湃的急流里,感受着河流的波淘汹涌,偶尔会感到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我脚边急冲而去,我想那也许是什么水族类吧?过了河川是一片稻田,在那一片宽阔的田地,是我们童年游玩的场所。农闲的时候,我们几个小囝仔,最喜欢在那里堆稻草人,玩捉迷藏,有时也会盖个小茅屋,中午我们就在里面睡觉。
    有次我一个人在田埂走路,一不小心踏进蛇坑,一只雨伞节正仰首昂信向我爬来,幸好被邻居大哥看见,他快速的向我跑来,然后一边说著,"蛇,蛇,蛇,快跑,快跑",然后迅速的一把将我抱起,往前冲,我这才晓得原来我正在被毒蛇追,这时候应该赶快「逃命」才是。

    还有一次,我们几个小鬼头又到田里去偷挖白萝卜,准备要做花灯玩。那时候稻田已经不种稻子了,我们沿着田埂往前走,只要一发现萝卜田,就开始挖地。我们这群小鬼,分工合作,只有我不晓得可以做什么事情?于是他们派给我工作,就是把他们挖出来的萝卜放在大盆子里,而且还要负责看守萝卜。
正当大家忙得起劲的时候,突然听见有大人用台语喊:「阿你们这些猴囝仔呀!夭寿喔!又来偷挖菜头了! 」

    大家一听马上一哄而散,全都跑光了,只剩我一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我害怕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深怕被「阿匹婆」抓去卖掉。阿匹婆是我们当时对女农夫的称号,尤其是听起来又粗又大声的女农夫。
    阿匹婆走到我面前,一把抓起我,而我哭得更大声,只听见她说: 「阿你这个猴囝仔啊!眼睛青瞑,还敢出来乱跑,不怕搞丢喔!来来来!你跟阿匹婆走,不要在靠腰了!」 阿匹婆一路上拉着我,嘴里还在不晓得碎碎唸什么?绕着远路把我抓回家。
    一路上让我担心害怕,因为「当小偷」是不对的行为,这下子可好了,不被爸妈打一顿才怪。忘了我是什么时候停止哭声的,到了家门口,妈妈正在院子里喂小鸡,只听见那阿匹婆粗著嗓子,对我妈说:「阿这个是你囝仔呀!哇!看他眼睛看无,还会拔萝卜呀!真行呀!你要好好教他,长大可不得了呀!你看!你看,这一大盆的萝卜,都是你囝仔挖出来的,不简单喔!」  
    老农妇说完后就转身走了,我已经忘了后来有没有被妈妈打,但那阿匹婆的声音,还有她的话声,仍回荡在我脑海,到现在为止我还不清楚:「为什么阿匹婆没有把我抓去卖掉?」

    从小我生长在乡下,后来搬到台中开书店。都市里没有乡下好玩,暑假是我最难熬的日子,那时候我爱画水彩,也立志长大后要成为画家。我虽然因病发烧而「眼睛看不见」,但小时候还意会不到「眼盲」会对我的人生有什么影响?当时只觉得用水彩笔泡水之后,再沾上五颜六色的颜料涂抹在纸上,从我极其微弱的视觉感观里产生各式各样的景象,让我觉得非时有趣,有时把自己的脸画花了也很开心。
    暑假的每一天,我都编织著美丽的梦境,回忆著乡下的种种,画出我心目中的世界。每画完一张,我一定先拿到书店里展示,父亲并没有跟我说:「你眼睛看不见,画画有什么用?」母亲还不时地拿着我的作品给书店的客人观赏,告诉他们说: 「我孩子呀,眼睛看不见啦,只能拿近近的看到模糊的影子啦!可是你们看,他画的稻田还有树木,多好看呀!树上还有小鸟耶,你们看!这里的山上还有星星喔!这样好了啦,如果有人买一本书,我们就送一张画给他啦!」

    如今想来,真觉得有点啼笑皆非呢!想不到当时我父母亲会有这种反应,更让我觉得那些客人也傻傻的,一个小瞎子的画有啥好看的,真的有人为了要我的画,特地买了几本书。唉!我当时还真以为自己是多么了不起呢!每天很努力的画水彩,心里暗想着「长大一定要当画家」。

    在我生命之中,有许多奇蹟,第一个就是「能够活下来」!以当年国内的医学水准,照说我跟这世界是无缘的。像我这种病人,在医院内进进出出,可说是稀松平常,每次经历的手术,像是「人生的关卡」,当我能存活的离开手术台,就是另一个「奇蹟的开始」。

    如今我已长大成人,虽然我没有当上画家,然而过去发生在我生命中的种种奇蹟和老天爷的垂怜,以及双亲的照料,才有今天的我,让我现在还能在学校,跟小朋友一同学习成长,并且教导他们完成「另一项惊奇」,因此我现在可以说是「话家」,是个整天爱说话的专家。
 
    我在台中住了几年之后,我们家又搬回了眷村。就在我爸结束台中书店的那年,我当时正在台中荣总接受严酷的生命考验,手术成功终于平安回家。原来我高一暑假时发生意外,在加护病房昏迷了21天,差一点成为植物人!侥幸最后离开加护病房,这是我另一个生命的神蹟。后来转到普通病房,虽然又住了将近半年,这又让我对生命的课题有了进一步的体验。
 
    好多年前,我在网路上看到「盲人学摄影」的课程资讯,那时候我只是抱着好玩又好奇的心情前往参加,心想「盲人可以学摄影,是真的吗?」后来又想「反正我小时会画画,现在来学摄影,也许这次又是另一个奇蹟吧!」我从小长在色彩丰沛的乡下,心中不时充满著幻想,我的世界是多彩的,拿起照相机的时候,心里所想的是那美丽的景象,也许这景象与现实世界并不相符,但那总是我特有的思考逻辑。

    上摄影课程时,耳中听着老师的教导,心中感受着在相机前方的景物,当按下快门的刹那,心中所浮现的色彩是可期待的美好。记得那天我们班在中正纪念堂拍外景,指导老师一路上教导我们摄影技巧,然后要我自己选择想拍摄的景物。就在宪兵交班的时刻,老师带我到纪念堂外休息。

    那时四周人声吵杂,我坐在台阶上。一会儿,老师正要带我下楼准备集合,我听见附近好像有小 baby 的哭闹声,于是我请老师带我过去,我想拍那个小婴儿。 老师领我到那发出声音的地方,跟我说刚才发声的baby 正在跟他母亲玩, 而且还在地上爬。在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我想着已故的母亲,他如果知道我在学摄影,说不定又要拿着我的作品,到处炫耀,用她那夸张的语气告诉人家,「我囝仔多赞呢!眼睛看不见还能摄影,你们看啦!这个照片上,小孩站在他妈妈的手掌上,好厉害吧!」  
    我想每个人都是母亲「掌中宝」!我多么希望能再遇到那位母子, 把这张照片送给她们,可惜多年过去却依然送不出去。

作者简介:
郭孝宇,1968年6月7日出生于台中,不明疾病导致重度视觉障碍,(长大以后才知道这是一种叫做 crouzon 的罕见疾病)。1975年就读于台中私立惠明盲哑学校,1983年考入省立台中启明学校(现在的台中势利启明学校)读高中,1990年考入彰化师范大学特术育学系(公费生),1994年分配工作到桃源启智学校任高中教师,2019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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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17 16:55:3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一篇来自海峡对面的文章,读后令人感动和难以忘怀。高亮推荐大家分享共赏。本文由本站特约作家、美籍台湾女作家杨育英女士推荐,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楼主| 发表于 2021-4-17 16:56:1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一篇来自海峡对面的文章,读后令人感动和难以忘怀。高亮推荐大家分享共赏。本文由本站特约作家、美籍台湾女作家杨育英女士推荐,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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