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救火

石建华

                                                                午间救火

      1977年春天的一个中午，我们放学后，都拿着饭碗，准备要到厂里的食去堂吃饭，大家从721大学的教室里出来，经过室外的操场，走出了学校钢栏杆大门。跨越过一个三叉路口，踏上一段斜坡道，走在去食堂的半路上，路过一个很大的鱼塘边，我们正顺着这个鱼塘边的天看路往前走着。突然发现这个鱼塘对岸的斜坡地上，一户农家的茅草房顶上冒起了一股又一股很大的浓烟。
      有人站在这所茅草房的外面，声嘶力竭地大声喊着：“快来人啊！快救火啊！”这声音里充满着焦急和无助。我们看到这场景，又听到这急迫的请求救火的喊声，同学们立刻转变方向，都向着正在冒着浓烟的茅草房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
我们跑到茅草房跟前，屋外面那个人在继续焦急的大声喊着，好像他已经被吓坏了。不知道该干什么，眼看着房内浓烟滚滚，他就站在屋外的一处空地上，还在那里大声喊着，“来人呐。秋活啊。救火啊。”
      就在这时候，我们冲到了茅草房跟前，我看到茅草房的房门顾着一把锁，眼看着从那道木门的门缝里，不断地向外冒出一股又一股的浓烟，估计可能是什么化肥之类的东西，正在被大火所燃烧。发出了一阵很难闻的气味儿。
      看着门缝里冒出来的浓烟在不断地增大。我来不及问那个人，茅草房里的情况怎么样，也没有问谁是房主。就在门口跺了一步，狠狠地瞪了还在大声喊叫的那个人一眼，向他大喊一声：“你们家的房子燃火了，你不去救火，还在站在这儿乱喊什么。赶快把房门打开。”那个人回答了我一句话：“我没有钥匙。”弄得我当时就无名火起，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我真想狠狠地给他一拳。还出此言。这大火烧得可是你的家。里面都着火了，你还在外面找钥匙。亏你还想得出来。那个门是很普通的木门，锁头也就是一般的铁皮锁。有啥大不了的。
      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说着就站在那个木门前，扭转身体，面向着木门，用尽全力猛踹一脚，踢开了房门。我就便一头钻了进去，把屋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往外搬，能搬出一件，就算少损失一件。其他的同学也接着冲了进来，我们一起帮着抬，往外搬运稍大一些的家具。
      往外班的东西还真不算少。有床、衣柜、八仙桌。凳子，农具，风车、还有牲畜。幸亏在那天，是我们721的绝大多数学员，都去参加救火了。我们在浓烟滚滚的茅草房里来回不停地奔忙着，把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往外搬。遇见什么就搬什么，我们在浓烟滚滚的茅草房里，被越来越大的浓烟，呛得直咳嗽。但是没有人退缩。
      还有几个同学在门口，用手把横档在门框，周围冒着明火的稻草和枯柴扯出来，一把一把地扔出门外，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茅草房里的明火开始大了，屋内墙上还没来得及取下的筐筐篓娄之类的东西，开始冒起明火了，我们仍然还在继续抢着搬运东西，屋里的浓烟夹着明火，熏得我们张不开眼睛，呛得我们不住地咳嗽，让我们喘不过气来。炽热的火焰烤热着我们的身体火辣辣地疼。
      正在这时候，附近消防队的战士们赶到了，一个带着头盔的消防战士手里端着消防水枪，一脚踢开房门，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消防刷枪，他对着我们几个还在屋里的几个人，大声喊道：“我正在掩护你们，你们必须赶快撤出来！动作要快。快。”
      说着他就打开消防水枪，对着房门和我们的身后，开始猛烈地喷射着粗大的高压水柱。我们趁着大火暂时被压下去的这个机会，大家一起努力，又抬着一张老式大方桌，在这位消防战士高压水枪的有效掩护下，我们从屋里顺利地撤了出来。
      这时候屋里已经被大火封住了，人已经进不去了。大概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大火少炸裂开，传出磅嘭的爆炸声响。听得几个农家妇女在哭喊着：“天哪，今后咋个办那。”在我们刚才救火抢运出来的物品堆放处，还有几个男人在那里争抢着。隔得远了，听不大听不大清楚，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简短的话语。“这件是我的，”“肯定是我的，是老辈子留给我的。”“打胡乱说，这些东西都是从我们的房间里抢出来的，咋个会是你们的？”此类的话语不断，争吵不休。
      听见他们这些个，似乎永无休止语无伦次的争吵声，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他们，在大火面前，他们一个个地都是惊慌失措。只晓得在那里惊呼呐喊，不去灭火，也不抢运东西。任凭那火焰由小变大。当我们这些外人都奋不顾身地帮他们救火，抢着给他们搬运东西，他们却在争抢瓜分我们刚抢运出来的东西。这都是些什么人哪。
      是啊。我知道，我们在大火里抢出来的每一件物品，都是他们的。可是大火还在燃烧着，猛烈地吞噬着他们的家，他们不去想法灭火，却慌着在这场吞噬他们家的大火的面前，忙着瓜分这才从大火里搬出来的东西。这都是一个父母所生养的亲兄弟啊。这样的人也真能算是人，在这熊熊烈火面前，亲兄弟的血肉情谊荡然无存。他们所想到的，都是他们自己。恨不得我们帮她抢运出来的东西，都搬到他的房子里去。我真的无语了。
      这时候，屋外的风助火势，火借风势，这火燃烧得可就更大了，火焰已经冲上了房顶，有几个消防战士也拿着砍刀迅速爬上了房顶，在不断蔓延扩散越来越大的股股浓烟中，冒着炽热猛烈的橘红色火焰，正在用砍刀挑开屋顶的茅草，奋力地砍断房顶上正在燃烧的房檐梁，能保住一点算一点，能保住一间房子，就算一间房子，无论如何，也要想方设法，以求得把这火灾的损失，能降低到最小的限度。
      这时候的风力减弱了，风小了很多。火势也减弱了很多，屋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烧炸开裂，又传来了两声嘭嘭的爆炸声。屋架上的一根烧焦了的次梁，断裂后，猛地掉落在地上，滚落在一片积水坑边，接着就是一截土墙坍塌了。哗啦啦的泥土落地的响声传了过来。
      火焰还在继续燃烧着，但是已经无所谓了。能抢出来的东西，基本上都抢出来了，主要的家具和农具，以及牲畜都很安全。厨房里的东西，有些损失，瓶瓶罐罐的东西打烂不少。六间房子倒了两间，粮食都抢出来了。沿墙在中的蔬菜全部都被水冲垮了。被坍塌的土墙所埋没。火焰已经越来越小了。
      过了好一阵，经过紧张激烈的救火，大火终于被完全控制住了。整个火场已经成为一滩泥水遍地。救火的事情告一段落。该撤退了。
      我们谁也没有留下姓名，悄无声息地撤出了火场，来到那个鱼塘边，就手撩着鱼塘里的水，冲洗掉脸和手上的黑灰，互相帮着忙，抖掉了对方身上的尘土，我们该到食堂吃饭去了。
      当然，到了食堂以后，我们发现这食堂里，卖饭的时间早就已经过了，案台板上的饭菜盆里，只有那么一点点剩菜剩饭，我们这么多的人，只好勉强对付着。大家凑合着将将就就地，都只吃了个半饱。
      午饭后，我们回到教室里，大家仍然处在刚才救火的兴奋之中，兴高采烈地议论着。我把刚才救火的时候，那几个农家兄弟争抢分配那些，我们抢运出来的东西，他们之间相互争吵的事情，简单地给大家叙述一番，大家在一起，免不了长吁短叹地感叹一番。
      下午，我们照常坐在教室里上课。可是下午的课程，突然间就被一阵锣鼓声所打断，这锣鼓声由远而近，从围墙外面，走进了我们721的大门，接着，又穿过了我们的操场，跟着又来到我们的教室门口。这泵敲锣打鼓的人，竟然推开了我们教室的门，一群人敲锣打鼓地走上了讲台，给我们学校送来了感谢信。
      原来是当天下午，鱼塘边失火的那一家农民，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打听到，是我们7.21工人大学的学员们，首先去帮助他们救火的。全家老少敲锣打鼓地，排着队都来到学校，给我们送来了感谢信,可这一下，当时就把我们的校长给彻底搞糊涂了。
      因为我们所有参加救火的人，谁也没有向校长汇报过。
      不过7.21工人大学的名气，在学校的周围，算是打响了。周围几里范围内的农民都知道有个五冶7.21工大，他们都是好人。
      1978年9月，五冶机修厂7.21工人大学举行了毕业典礼。
      经过了两年另三个月的艰苦学习，我们终于算是功德圆满，修成正果。在7.21工人大学铸造专业毕业了。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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