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

翌晨 · 发表于 2018-4-15 20:08:17

年关
今年有个两个十一月，到了第一个十一月后半月，已经在深冬了，天气冷的紧，家里还让人牵挂的活就是猪圈里猪了。往年杀猪都是在进入到腊月后，这是这个村庄多年的规矩。到了第二个十一月，太阳更稀薄了，已经冷的很了，天空飘起了稀薄的冰晶，在微弱在阳光下发出五彩的光，但落不到地上，就在半空消融了，且或刚落到地上就消融了，弄得地上星星点点的。那是落在地上的冰晶消融后卷起了地皮上的土，水再渗了，就成了一个小小的土包。这是天气会转的更冷的信号。
但这才刚进入第二个十一月份，离腊月还远呐。干冷的天气让人走在去给猪喂食的路上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急躁，厚厚的棉衣又把这种急躁紧紧的包裹在心里散不出去。只能竖起耳朵听，听谁家会的猪会十一月份发出历史性的第一声嚎叫，但好像谁家都在等别的人家这样做，都只是竖起耳朵听着，所以谁家的猪在等待中都没发出这历史性的第一声嚎叫。天气冷的要将喂猪人的手和脸冻裂了，终于有忍不住的人问：“哎吆，今年怎么还听不见有人杀猪啊，这么冷的天，冻的人受不了哇。”另一个回应说：“是啊，真是急死了，赶紧杀了在热炕上暖着，这么冷的天，人受罪，猪也受罪。”但也就是这样相互试探的寒暄。这样说完过后的几天里，也还是没听见谁家的猪嚎的。
虽天气冷到让人打颤，但猪的一天三顿食是一顿不少的。喂了一年，才攒了那么厚的膘，这节骨眼上要是不操心，掉一根毛也是让人心疼的，况且天气太冷，猪吃不好也是要掉肉的。
天空不再落冰晶了，夜里，落雪了，第二天，地上有层薄薄的雪，没有消融。去给猪喂食，猪冷的直哼哼，卧在墙角不起来，喂食人千呼万唤它才走到食物跟前，但猪食凉了一大截，猪闷闷的吃的不多，这时候所有喂猪人的的心里真如火烧眉毛一般急了。但相互见了，却又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询问彼此有没有杀猪的意向。大家都在暗地里忍耐的等待，拼的就是毅力了，最沉不住气的那户人家的猪就成了这个村子里最先倒霉的却成就一个历史性时刻意义的猪了。多少年了，终于在十一月份在这个村子听到了猪嚎声，这是有开创先河的历史性的，人人都争相跟随，第二天，村子里的猪嚎声此起彼伏。几天里，全村的猪都成了案板上的肉了，这倒又创造了一个奇迹，这年的宰猪时间战线成了这个村子历史上最短的。猪宰了，人们的心里跟拉磨的驴卸了磨一样感到轻松。
但这年的天气甚是古怪，也可能是人没活闲出来的古怪。猪宰了，倒觉得天气比先前暖和了，虽是冬里阴冷的气候，但太阳懒洋洋的晒着，相比往年时候的天气倒不觉得很冷。老少爷们都在吃过早饭跑去阳坡上晒太阳闲谈，一直持续到腊月中旬。
这让人们的心里又毛躁了，今年有两个十一月，立春早，听说在除夕前后就立春。这一整个冬天就快结束了，竟还没见到一场像样的雪，北方的冬季，不下雪，这在那个北方人的心里觉得不怪呢？人们见了又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相互询问道：“这再过几天就立春了，还没见过一场大雪呐”顿了顿又说到“这开春怎么下种呢。”前半句满是真切遗憾之意，后半句就有些敷衍的语气了，倒像是为了前半句自己所抒发的难为情的那句话找个台阶。一生的生活都过的沉重的庄稼人，哪懂什么情调啊，但人的情调或许不懂，与自然之间的情调，靠天吃饭的的庄稼人，是用了一生来培养的。但这种情感被自己失口用诗人似的矫情口吻说出来，就好像不谙世事的少女和自己喜欢的男生说第一句话那样，让三大五粗的庄稼汉觉得难为情。
一直到立春也不见天变化。那天下午晚饭时立春，吃完晚饭出门发现天就阴了，没见天上云彩移动，好像是凭空生出的一片帷幕遮掩了。老年人抬眼看着天空说了句：“你看这天怪不怪，刚立春，天倒阴了。”这已经是腊月后半月了，天一阴，人们的心里又起了疙瘩了。正是外面的游子回家的时候。看这天气保不齐就要下雪，小雪还好，立春了，也就融了，可要是大雪，有句俗话，下雪不冷，消雪冷。一场大雪过后，天气肯定要转冷的，那时候要是再落雪，就要封路了。真正个怕什么来什么，立春第二天下午，天空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花瓣，开始时稀稀落落，落在脖颈间，一股凉意，落在手掌里，能清楚的看到它被手心里的温度融化的样子。不多时，大雪花瓣好像失去了浮力般密集的砸下来，铺天盖地的，麻雀在空中划过一条线，去找地方避雪了。再不一会儿，地面上的一切都被遮盖了，远处的景象也模糊看不清了。在平时看起来并不远的群山现在被拉的无限远了。这种特属于北方冬季的磅礴气势正是人心里所想的，虽然时节不对，但能弥补积攒了一个冬季的夙愿也是不错的。夜里，睡在热炕上，冷空气循着缝儿往被窝里钻，这一吹，人们的心里又有石头压在心上似的沉了。不是孙女就是儿女打电话说正在回家来的路上，这天气，实在不是行路的好天气，除非能看到他们平安无事的回到家里，要不然，心再也放不到原位置上。但雪下起来五六天了，总是时不时大雪小雪的落着，人们又嫌这天气，抱怨说：“就不能避过这几天，让外面的人平安回到家里。憋到过年那两天下，就算昏天黑地也行啊。”单纯的庄家人心里总被这怪道天气所困。
北方人的除夕要是没雪确实少点滋味，当在白茫茫的大地的映衬下，贴在门口的那红艳艳的对联和门神才有红红火火的意味，穿上新衣服在雪地里放爆竹追逐打闹的的孩子们才有神采，咯吱咯吱的踩着厚厚的积雪相互串门拜年，围着火炉说来年的期盼才有感觉。但幸好，几天的担惊受怕，孩子们都平安到家了。
今年肯定能过个红红火火的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