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佛前的那朵莲花（散文）/黄金珊瑚

黄金珊瑚

        小弟，天国里有没有阳光，是否洒在山野上发出泥土的芳香？天国里有没有鸟语花香，是否馨软的春风吹醒了沉睡的草木，桃花妩媚地绽放？天国里有没有车来车往，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是否有幸福和愉悦的人们唱着欢快的情歌？天国里有没有尔虞我诈，君子坦荡荡，小人悲戚戚，物欲患得患失，心灯常闪烁……
　　 小弟，你听到姐姐的呼喊了么？你那里的春天苏醒了么？而我却在思念你的春天里醉了双眼，泪滴似清溪流淌在那些曾经的岁月里，我茫然地在人生的光阴里散步，却没有你的陪伴。
　　 坐在电脑荧屏前思索，寂静使我渐渐地回忆起我们姐弟之间美好的过去，温馨如同一支佛前的莲花，记忆深处的经年往事，重新拾起。
　　 小弟，你曾记得那1969年12月底，我们全家离开苏州迁往苏北盐城，1964年出生的你还小，不懂事，你被一位我们叫 “爷叔”的男人抱往船头，母亲找不到你，哭着喊着说哪也不去了，而那位“爷叔”却笑咪咪地领着我们从船尾找到船头，见你安稳地独自坐着，不哭也不闹，全家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小弟，你的内心世界一直是阳光舒展的，充满五颜六色。我比你大三岁，我们常常一起手拉手出去玩，一起买东西，抓知了，挖蚯蚓，去钓鱼，去赶集，我们一起唱歌跳着所谓的舞，我们一起常常莫名地发笑，只有我们二人懂，别人看着好像我们是疯了一般。小弟你记得么，有一次，我们为一点小事互相吵骂起来，我忽然看见父亲在你身后悄悄过来，于是我便闭了嘴，而你却浑然不知，还在那里骂我。我从父亲身边逃走，父亲却随手赏你一个耳光，因为父亲听到的只是你在骂我。你哭得很伤心，我无论怎么安慰你，你都不肯原谅我，而我就拼命地讲故事，给你猜谜语，最后你破涕为笑了，我们和好如初了，这是我们姐弟间唯一的一次争吵。
　　 在农村的那些日子里，生活很艰苦，但我们姐弟俩的笑声却不断。一直到1979年的夏天，我们全家才回了城，那时的你，个头很矮小，就像没长开的瓜果。我们找不到工作，便在居委会做了个纺线的零工，多劳多得，竞争就在我们姐弟之间展开，我们轮流得到第一名，从不输给外人，你那双小小的男孩子手竟然也不输我。你的好胜，你的傲气，似乎是骨子里的，每天傍晚我们姐弟俩拖着疲惫的身躯一同回家，晚上我们姐弟俩常常聊天到深夜，从过去聊到未来，从命运聊到现实，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累了，就站在窗前，遥望那挂在天穹的满月和星星，天雨时，听着雨打芭蕉的天籁之音。我们既是姐弟又是知音，在你的清澈的双眸里，我读懂了你的灵魂。
　　 春天的雨，潮湿了我的心。闭上眼，全是你的身影，仿佛你就站在我的面前。小弟，你还记得父亲给我们几人都起了个花名么？我叫“炮仗花”，学名“黄金珊瑚”，意思是我性子急，就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而父亲为你起了个“莲花”名，我当时心有不服，这“莲花”明明是女子的象征，为何给了你？父亲说：小弟就像佛前的莲花。莲花表示清净的功德和清凉的智慧，佛以莲花为座，代表着佛清净的法身，而佛教中的所谓极乐世界，也比作清净不染的莲花境界……当时，谁也不懂这个花语，经历了许多事后，才深知，小弟你的灵魂确实像一轮月白，高高地挂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你一直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在遗书上告诉我们，你下岗后参加电脑培训班，班里有一人丢了皮夹，报了警，每人都搜身，而你却反对，问他们有什么权利搜身，无疑你成了众所敌之，虽然当时有你原先的同事站出来为你担保和作证，但无法证明你的清白。从单位里的小领导下岗已经够倒霉了，还遇到了这件事，怎么不让人伤心。你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社会，不久后，你将你三十六年的春秋划上了永久的句号；你将你的身躯交给了没有生命的一根绳索；你将你的灵魂永远地与这尘世割断；你留下了一封长达三页的遗书，你飞向了苍茫的天空；你将我们姐弟情永远地刻在了岁月的皱纹里，留下灵魂的净土和世间的悲伤。
　　 小弟呀，你可知道，在你走后的十几年里，我常常痴痴地思念着你，在梦中常常与你相遇，与你游戏，与你畅谈人生。你那孤傲洒脱的豪情，宁静淡泊的秉性，幽娴神韵的处世哲学，与整个社会有点不和谐。你的生命里，曾有多少次的爱被辜负，因为你没有学会将就；有多少次的误解被原谅，因为你有一颗博爱之心。你的内心与灵魂，又是始终如一，一尘不染，因为你的生命里有着莲花般的美德。
　　 我经历了与你相处的三十六年姐弟情，只能在回忆里拾起曾经的美好和飘落的繁华。你的灵魂始终飘荡在我生命里，缓缓升起又轻轻落下。小弟呀，我与你曾有过多少不眠之夜，彼此敞开心怀，细说人生。你的一去不返，留给我的只是那些可怜的回忆，难道说这就是：曲终人散，人生如梦。
　　 你轻轻地走了，留下我每年的清明节，来到你的坟前，捧一把新土，奉几样瓜果糕点，悲伤地点上一对小红烛，点燃一束清香，焚烧一些纸钱。你走了，而我却在冰冷的世界里活着，活在这永远有着快乐和苦痛的岁月里，挣扎在生命的温柔陷阱里。
　　 小弟，我与你的姐弟缘未尽，若是有来生，我但愿下辈子做一棵大树，站成永恒，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若你想起我，可否来树下看我，让我们姐弟在树下相会，我会扬起长长的枝桠来拥抱你。小弟呀，我期盼着那一日的到来……

舟上客

思念深切，让人伤痛！

黄金珊瑚

舟上客 发表于 2018-2-2 08:02
思念深切，让人伤痛！

谢谢老师，谢谢支持，谢谢，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