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的风 发表于 2020-12-23 15:57:29

那天黄昏

编者按:这是一个出人意料的黄昏,一场大雨倾盆的邂逅以及“平庸”这个一语双关的人物角色贯穿全文,每个人物各具特色,具有时代的特点。小说以一场暴雨为诱因,描写了一个名平庸,人亦平庸的小人物躲雨走进一家洗头房,在几个小姐诱迫下第一次享受按摩服务,回家遭到妻子追问责骂,而后所思所想,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小说来自生活,贴近生活,细节描写较为感性和张扬,细腻的描述,平实、自然。叙事舒缓,收放自如。小说语言流畅、朴实,在写感情纠葛的同时也鞭挞了社会的黑暗面,具有讽刺意义,对人性的剖析和呈现展演得淋漓尽致,反映了作者对社会的忧患意识。小说结尾通过平庸对这一系列事件反复琢磨而引申出的思想,令小说有了更深远的意义和达到了更高的层次。那天黄昏六月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那天黄昏,晴朗的天空突然一下子就天昏地暗,只一会儿的工夫便乌云滚滚,雷电交加,急风暴雨铺天盖地而来,骑自行车和行走在马路、街道上的人们都急急忙忙地找地方去躲藏,平庸也急急忙忙的就近来到一家马路边的洗头房,停下自行车,锁上车锁,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洗头房的大门前,伸手推开屋门,一脚就迈进了屋里。坐在屋里的几个姑娘,立马齐刷刷地都站起身子,几张小红嘴就像鹩哥似的异口同声地问道:“先生,洗头还是按摩呀?”平庸当时是害怕让这突如其来的疾风暴雨给淋成一个落汤鸡,只是躲避大雨而已,根本没想什么就跑进屋里来了。平庸站在屋门里门口,面对着这么几位年轻、漂亮又热情的姑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们才好了。他一边用双手擦了几把脸上的雨水,一边口吃地说:“不不不。我,我是来剪头的。”平庸这么鬼使神差地说着话的时候,就已经抬起腿走到了剪头椅子跟前,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这时一个留着短头发,个头不高,胖乎乎的姑娘走到平庸的身后,用她那两根短粗的大母手指头和二母手指头轻轻地揪起平庸后脑勺上的一撮湿乎乎的头发,嘴一撇,用一种嘲弄人的声调地说:“先生,你的头发不算长啊!怎么剪?想要剪个和尚头吗?”这个胖姑娘说完,一转身便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伸手从旁边的小圆桌子上拿起一盒香烟和一个打火机,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啪嗒一声点燃香烟,眯缝起双眼,撅着小红嘴,吐起烟圈玩了起来。这时,另外一个身材瘦瘦的,坐在连椅上,低着头玩弄自己手指头的姑娘,语调生冷地说:“他是跑进来避雨的。”紧接着,她抬起头来双眼看着平庸,又用一种戏弄人的口吻朝着平庸说:“避雨就避雨呗,这么大的人啦,脸红什么呀!在这儿避避雨,不会收你小费的,放心好啦。”这两个姑娘一唱一和的弄得平庸怪不好意思的,一张脸一下子就红了。这时,另外一个身材细高,瓜子脸盘,大眼睛,留着披肩发,身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姑娘,走到平庸的身后,甜甜地说:“先生,你看外边的雨下得这么大,你这样傻坐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你的头发都让雨水给浇透啦,我给你干洗吧。行不?先生。”平庸赶紧就势下台节,连声说道:“行行,行行,行啊!这雨水是不干净,你就给我干洗吧。”这个身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妖冶姑娘,一边笑眯眯地给平庸干洗头,一边有话没话找话说地跟平庸闲聊起来,另外那两个姑娘也时不时地你一句,我一语,有一句,无一语地和平庸搭着闲话。身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姑娘给平庸干洗完头,自己洗了洗双手,用毛巾擦了擦,又转身来到平庸的跟前,笑眯眯地拉起平庸的一只手说:“你看看,外面的雨下得这么大,你也回不了家,干脆,我再给你做个泰式按摩吧?怎么样?先生,我不会多收你的钱,连洗头算在内,只收你80元钱。怎么样?”这时侯,那个个头不高,胖乎乎的姑娘也赶紧帮腔地劝说着平庸:“先生,你还想个啥呀!这么便宜的事情,你到哪儿去找呀!去吧,去吧,别犹豫了,她的手艺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平时她都忙活不过来。”那个身材瘦瘦的姑娘,也赶紧跟着帮腔地说:“你就赶快跟着她去按摩按摩吧。泰式按摩很舒服的,我不骗你,真的!平时泰式按摩都是100元,今天下大雨了,没有客人,她才这么便宜给你按摩的,平时那是连门都没有的事,你就赶快跟着他去吧,别在这儿磨蹭啦!赶快去享受享受她的按摩手艺吧,。”平庸心里寻思着,我们家老一辈子里头也没有谁干洗过什么头,就别讲什么泰式按摩了。今天尝了尝干洗头的滋味,还真是挺不错的。反正口袋里有100元钱,外面的雨下得这么大,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坐在这儿闲着也没什么事,人不留人天留人,既然是天意,那就干脆潇洒一回吧。平庸坐在剪头椅子上,心里这么一寻思,顿时浑身就来了劲,他二话没说,站起身子,倒背着双手,板着脸,目空一切地迈着四方步,跟着那个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香水味,脸上涂抹得像个小妖精,身穿淡黄色连衣裙的漂亮姑娘走进了房间里面的按摩室。平庸大模大样地闭着双眼躺在按摩床上,姑娘废话连篇地和他闲聊着。二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平庸不知道,反正是还没有等到他弄明白这个泰式按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就听见姑娘的两只手相互一拍,啪的一声,说:“好啦.先生。时间到了,起来吧。”平庸睁开双眼,不由自主地就顺嘴冒出了一句:“这样就算是完事啦?”姑娘笑嘻嘻地说:“是啊,到点啦。”她说完,用一种怪怪的眼神,十分暧昧地看着平庸说:“如果你还想干点什么,当然就不会完事了。你想吗?”姑娘见平庸躺在那儿脸上没有什么反应,接着又说道:“你是不是要打飞机?要打的话,我好好地给你打打,保证打得你浑身都舒服,怎么样?先生?打不打?”姑娘见平庸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寻思着,这个家伙的双手一直都这么老实,他可能连按摩都有按摩过,于是便淡淡地又说道:“先生,你是不是第一次到洗头房里来按摩啊?“谁说我是第一次到洗头房里来按摩,我不经常按摩倒是真的。打飞机?怎么打呀?我看还是算了吧!如果再让你打的话,你能把我浑身的骨头节都给打散了架。”人呀,有的时候还真是挺奇怪的。平庸明明是头一次到洗头房里来按摩,可人家姑娘这么一问他,他却不肯承认了,还挺生气的,还觉得这个姑娘小看了他似的,他悻悻不乐地下了按摩床,穿上鞋,站起身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屋外走去。姑娘站在那儿楞了一下神,猛地一扭身,抬起腿来抢先一步赶在了平庸的前面,她一边往前面走着,心里一边暗暗地骂着:“看起来这个家伙还真是一个大土包子,连打飞机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在这里给我装二爷,真他妈的没劲。”平庸跟在姑娘的身后往前厅里走了两步,姑娘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问道:“先生,我的按摩手艺怎么样?挺舒服的吧?”平庸停下脚步,借着暗淡的灯光,看着姑娘那种诡秘又得意的妖冶神态,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他还是不忍心扫了这个姑娘的兴头,就顺口应付道:“好好,舒服,舒服,挺舒服的,你的手艺还算是挺不错的。”姑娘还没有等到平庸的话音落到地上,就咯咯地笑着往前面的大厅里跑去了。说实在的,这个姑娘的泰式按摩手艺究竟怎么样,平庸说不上来,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泰式按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刚躺在床上开始按摩的时候,觉得这个姑娘的手劲不小,捏得他挺疼痛的,强忍着不好意思出声。后来好多了,可能是姑娘累了,手上没劲了,他感觉着姑娘的那双手轻轻地在他的后背上到处掐一掐,拍拍揉揉,还算是挺舒服的。平庸出了按摩室,可能是他的心理在作用吧,感觉着全身都让这个姑娘连捶打又掐吧,弄的不得劲,全身的骨头节都好像散了架似的。心里寻思着,还舒服哪,纯粹就是受了一回洋罪。付钱的时候,他心里就更不是个滋味了,还有一种被那个姑娘给戏弄了的感觉。他走出了洗头房的大门口,嘴里便小声地嘟囔说:“不值,不值,真是不值。”雨停了,天也黑透了,平庸神情沮丧地骑上自行车,一路猛蹬着车凳子往家里赶,到了家进了屋,他妻子就埋怨着说:“到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这雨下得多大呀!没淋着你吧?赶快换件衣服来吃饭。儿子刚才都饿的咋呼了,你要是在不回来的话,我们就不等你啦。”平庸像做了件什么亏心事似的,一进屋就堆着满脸的干笑,吃饭的时候,也不敢正视妻子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心不在焉地用鼻子哼哼着应付妻子的问话。平庸的妻子见问不出平庸一个什么所以然来,也不再追问了,把脸一沉,低下头去,憋着气,自顾自地吃起饭来。平庸草草地吃完饭就赶紧钻进书房。他需要安静一下,需要静静地好好想一想,等一会儿好怎么糊弄他妻子,怎么说谎才能圆满一些,可还没有等到他想好编造什么谎话的时候,他妻子就已经板着一张脸走进了书房,随手关上书房的门,不依不饶地追问起下雨这段时间他干什么去了。平庸生性呆板,说话办事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坦率的很,心里头根本就藏不住什么事情。何况此时此刻,做贼心虚,哪里还能招架得住他妻子这一连串的追问。他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似的,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一边唯唯诺诺地跟他妻子说着自己洗头、按摩的经过,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二十元的钞票放到了写字台上。“好哇!你还真行啊!我平时连双鞋都舍不得买,你竟然敢拿着我的钱上那种鬼地方去,你说你还算是个人吗!啊!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到那种地方去躲雨?啊?你说!你哑巴了?说话呀!怎么,心虚了?你说啊!不敢说了吧!你这个缺德的玩意儿……”平庸的妻子一边朝平庸吼叫着,一边用她的手指头指点着平庸的头皮。她越吼越气,嘴里的话说的也就更加难听了。“你躲雨,躲什么雨!啊!我看你就是心术不正。什么地方不能躲雨?那种鬼地方是好人去的吗?啊!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呸!你真是脏死我啦!我告诉你,以后你就别想再碰我一下子。”平庸让他妻子给骂得昏头昏脑的,还没等到他醒过神来辩解点什么,他妻子就跑出了书房,进了卧室,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我不就是花了你八十元钱吗,值得你这个样子吗?真是的,这算是什么事啊!”平庸站在卧室门口,身子靠在门框上,小声小气地冲着趴在床上呜呜大哭的妻子嘟囔着。他是在向妻子解释,还是在道歉,还是在埋怨,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也许几层意思都有,也许只是向妻子发泄他心里头那一股懊悔的情绪。“你说什么?就花了我八十元钱!哼!你可真是挺阔气的呀!这光是钱的问题吗?啊!你做没做缺德事?啊?你自己心里明白!今天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到那种肮脏的鬼地方去躲雨?你说不明白就不行!我就跟你没完!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平庸本来觉得自己在外面吃了亏,心里就堵得慌,他妻子不依不饶地跟他这么一闹腾,心里就更加不以为然了,不由自主地就提高嗓门吼叫道:“你把话说清楚一点,谁做缺德事啦!谁不要脸啦!啊!大惊小怪的干什么!真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女人。”平庸的话音刚刚落到地上,他妻子猛地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挺直身子,怒气冲冲地瞪着平庸的脸就竭斯底里地喊叫着:“你见过世面,你出过国,你留过学,你是个洋人,我呸!你爹妈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洋种来了。”平庸看他妻子发疯的样子,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心里寻思着,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吗,就气哼哼地转身到客厅里去了。那一夜,平庸躺在客厅里的三人沙发上怎么也睡不着觉了,心里头乱糟糟的,他觉得自己非常冤屈,总觉得心里头有股怨气发不出来,憋得难受。那几天,平庸上班下班的路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双眼就格外地注意起马路两边的那些洗头房来了,他这一注意不要紧,还真是吓了他一大跳。马路两边那一家家洗头房的店名几乎都有个花字,什么山菊花洗头房、玫瑰花洗头房的,家家洗头房都透着一股邪气,而且那些洗头房的门面都装饰得花里胡哨的,那些张贴的宣传广告几乎都是一些近似裸体的妖女,让人们打眼一看心里头就不舒服。尤其是洗头房大门前那些女郎,一个个涂抹的就像个小妖精似的,她们站在店门前,叼着香烟,趿拉着拖鞋,穿着短裤和紧身衣,不断地骚扰路上的行人,卖弄风骚地揽生意,简直是恶心死人了。那天上午,平庸在办公室里,坐在沙发上,嘴上一边品着茶,心里一边寻思着,在当今这个社会上,洗头、按摩,根本就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了,妻子的思想观念太陈旧,偏激的简直是不可理喻了。他这么寻思了一会儿,又寻思着,那些整天逛游在街头上死皮赖脸拉客的野鸡,那些摇头晃脑,打架斗殴的地痞流氓其实并不可怕,他们掀不起什么浪,也翻不了什么天。其实可怕的是上流社会里那些整天坐在主席台上作报告的政治流氓、经济流氓、学术流氓、色情流氓,他们一个个的通晓古今、神通广大,害起国家,害起社会,害起老百姓来,那才是真的不得了的事情。平庸寻思到这儿,不由自主的就喃喃自语地说:“现今这个市场经济社会,唉!不管怎么说,那天黄昏,也是一件令我难以忘记的事情。”

露珠 发表于 2021-11-20 21:39:13

这事过去挺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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